俗话说，“黄金有价，玉无价”。

 

近两年，产自桂林的鸡血玉、恭城平安彩玉石等玉石价格飙升，一些原石从几百块钱一吨，到现在一块甚至能卖出上百万元，这疯狂上涨的价格，正印证着这句话。

 

疯狂价格背后，则是追逐利益的人们在桂北的深山里，上演了一幕幕疯狂“淘宝”的情景剧：平乐县沙子镇那些深藏荒山野岭中的大小溶洞，曾经拥有的大量钟乳石资源，在历经10多年的疯狂盗采之后，几乎被采挖殆尽；龙胜三门镇，凡是埋藏有鸡血石的山岭都被挖了个遍；而恭城彩玉石的主产区，虽然位于自然保护区内，但盗采者仍然无孔不入地对那里进行着渗透……

 

我们不禁想问：对于这些拥有宝贵矿石资源的地方而言，是福？是祸？

 

从今年7月开始，记者就对上述数种珍稀玩石的产地和市场进行了深入调查。从今天起，本报将连续推出3篇系列报道，试图透过这些“疯狂的石头”，解读人心的疯狂。

 

荒岭一夜变“金山”

 

37岁的左启发至今仍然难以理解：自家承包了20多年的一块山地，一夜之间竟会成为众人疯狂追逐的“金山”？

 

他是龙胜三门镇鸡爪村沙岭3组村民，上世纪80年代分田到户时，他家分到沙岭口一块约5亩的山地。当时，这样的山地分到谁，谁家都不乐意。“山上除了石头就是一些杂树，种啥啥不活。除了能捡些柴火回家烧以外，这块山地种不出任何值钱的东西。”左启发说。

 

但在2006年6月左右，随着福建一位老板的到来，这块荒地开始身价倍增。这位福建老板向左启发和其他几位村民提出，想出钱承包他们的山地用来开采石头。“山上那些石头送人都没人要，居然还有人出钱来买？”当时，左启发和乡亲们都觉得这位福建老板“犯傻”。

 

可接下来的事实，让村民们集体“犯傻”：山上挖出的石头，被外地老板称为“桂林鸡血玉”，随着价格一路上扬，成了“金疙瘩”。

 

“刚开始，采出的石料按吨卖，每吨也就三五百块钱。”左启发说。

 

时间到了2009年，鸡血玉石料的价格涨到令村民们锤胸顿足：当年2月，左启发自己挖得一块石料，当时有老板出价1950元每吨；2个月后，外地老板出价是3500元每吨；到10月，价格高达6000元每吨。

 

如今，这些石料的价格更加让人看不懂了。

 

三门镇大滩村的唐东林做鸡血玉生意已近3年，他告诉记者，3年前，几百块钱一吨的石料到处可以买到，其中不乏质地优良的精料。但现在，最普通的石料也要四五千块钱一吨，好的石料要超过一万块钱一吨。

 

三门镇鸡血玉协会会长蒙世亮告诉记者，以前鸡血玉石料按吨卖，到现在则按公斤卖，有的甚至按块数来卖。2011年初，三门镇上一位居民卖出一块约400斤重的石料，价格高达20万元。

 

该协会秘书长周允瑶说，这些石头搁在几年前，白送人都没人要，可到了现在，“谁要想上山捡块拳头大的石头，山场的承包者都会制止你，担心你捡走了一块宝贝。”

 

身价一夜涨百万

 

作为玉石市场的新宠，鸡血玉的价格暴涨，让三门镇很多本地人及外来淘石者发了大财，记者在当地采访时，听闻不少这种一夜暴富的故事。

 

35岁的周允瑶是三门镇花桥村人，在做鸡血玉生意前，他在镇上开着一家汽车修理铺。“生意好的时候每月也能挣五六千块钱，养家糊口是不成问题的。”周允瑶说，他原本对这样的生活已经挺知足了，就算已经有人在镇上把鸡血玉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时候，他对这些冷冰冰的石头也没什么感觉，“那时，别人把石头送给我，我还嫌它碍地方。”

 

但一笔飞来的“横财”，让周允瑶对鸡血玉彻底改观。

 

2010年的一天，有两位石料收购商看中了周允瑶家承包的山地上的一块大石头，当时就开出数万元的高价要买下这块石料。面对这笔自己辛苦一年也赚不来的巨款，周允瑶仍感纳闷：这块不起眼的石头真的这么值钱？

 

周允瑶留了个心眼，表示石头可以卖，但采挖出来后卖出去的价格自己要占三成。

 

“石头挖出来卖了12万，我分到4万。”周允瑶说，这是他的第一笔石头生意。他彻底相信石头也能赚大钱了，最后把修理铺关了门，专门做起了鸡血玉生意。

 

去年8月，周允瑶在市区净瓶山大桥附近开了一家鸡血玉专卖店；今年7月，又在三门镇开了第二家店。他说，这两家店的存货，按目前市价估算，怎么也值一百来万，这些资本，都是靠那第一块石头的4万块钱挣来的。

 

与周允瑶不同，蒙世亮在做鸡血玉生意前，已经做了近10年的观赏石生意。“鸡血玉利润空间更大，比卖观赏石来钱更块。”蒙世亮说，自从2009年鸡血玉价格迅速上涨后，他这3年挣的钱比前10年卖观赏石挣的要多得多。

 

如今，蒙世亮在三门镇、桂林市区甚至北京都开有鸡血玉专卖店，还投资了一家约100万元的鸡血玉加工厂，他的身价早已达到数百万。

 

在三门镇当地，周允瑶和蒙世亮当之无愧地成为了靠石头致富的典范，不少当地人都紧随其后靠做鸡血玉发了家。

 

蒙世亮说，仅今年上半年，镇上就有3位村民卖掉往年存下的鸡血玉，“每人至少挣了100多万元，可以说是一夜之间变成了百万富翁。”

 

令人眼馋的利润

 

离开龙胜，走进平乐和恭城，那里也有令人疯狂的石头——— 钟乳石和平安彩玉石。

 

恭城平安乡的彩玉石在2009年被发现以来，很快成为石玩行业的新宠。粗石料价格从最初的十多元钱一斤，到现在涨到60至80元一斤。

 

而早在10多年前就已开始被盗采的平乐钟乳石，其市场价格不单以重量为计价标准，还以石头的造型、质地，甚至收购商的喜好来定价。据了解，目前本地市场上的钟乳石价格，从几百元到20多万元一块的都有。

 

“疯子买，疯子卖，还有疯子在等待”。赌石行业中的这句顺口溜，从侧面印证着玩石行业的疯狂。

 

恭城的平安彩玉石经过3年多的“开发”，目前在恭城当地已有六七家专门店铺在经营。

 

当地一家奇石店的老黄在彩玉石被发现之初，就开始做起了这种石头的生意。老黄说，在恭城奇石店里的石头，大多只是粗加工。收购商一般会从采石者手中收购粗石料，经过简单加工后再销售。而一些外地老板在购买粗加工石头后，则会进行精加工，一个个加工环节过后，石头价格成倍上涨。

 

今年初，老黄向外地客商销售了近15万元的石料，“差不多能赚一半”。

 

而在龙胜三门镇，鸡血玉加工作坊沿街开设有近200家。记者走访这些作坊看到，他们大多数只对石料进行粗加工。一些作坊老板说，粗加工产品有的在当地卖，也有到市内德天广场摆地摊销售，一块石头的价格从3000元到1万元不等。

 

大滩村的唐东林说，即使最粗加工的石头，基本上都能保证有50%的利润空间。

 

在周允瑶开在三门镇上的鸡血玉专卖店里，鸡血玉已大多数被精雕细琢成了精美的装饰品，大小与市场上卖的玉佩差不多，但价格却远高于那些粗加工产品，标价大多在1万元以上。最贵的一件鸡血玉雕品，标价高达28万元。

 

“别看这些石头小，你不知道，光是加工费就花了四千多块。”周允瑶指着货柜上一件标价1.5万的鱼形饰品说，桂林本地很难找得到做工精细的好师傅，这些精加工产品都是拿到福建、浙江等地去加工的。

 

在三门镇，多位鸡血玉商户告诉记者，经过深加工出来的鸡血玉，价格都会成倍上涨。

 

蒙世亮说，他在2010年买了一块石料，当时花了不到1万块钱。请师傅帮雕刻加工，花了3万多块钱加工费，今年7月，这件雕件卖出了30多万元的高价，是粗料价格的30倍。

 

越采越少 奇货可居

 

当很多人对鸡血玉、平安彩玉石还不甚了解的时候，这些新玉石却已凭借价格的畸涨，赚足了世人的眼球。

 

在一些收藏玩家眼里，鸡血玉作为一种新玉品种，虽然还没法与和田玉、翡翠以及昌化鸡血玉相比，但它却兼有几种玉石不具备的特点。其鸡血红在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中一向是吉祥喜庆的颜色，融合了人们的传统喜好，这个元素，在进行市场推广时发挥了巨大潜力。

 

而平安彩玉石，由于其石体玉质感强，润泽晶莹，具有较好的雕琢加工特性。在一些收藏玩家看来，这就是它的收藏价值。

 

而说起近些年，这些石头普遍价格疯涨的原因，业内人士都认为是资源稀缺所致。

 

恭城一家奇石店老板说，平安彩玉石呈矿脉带藏储在大山中，挖掘较难，产量也相对较少。“有人喜欢这种石头，但量又少，其价格上升是必然的。”

 

“鸡血玉在整个桂林只有三门这个地方出产，资源就那么多，投身其中的人越多，就越供不应求，这时也当然会出现价格上涨。”周允瑶说。

 

据公开报道显示，三门镇1.5万人口中，目前有近5000人从事着与鸡血玉有关的产业。2011年成立的三门镇鸡血玉协会，现已有会员300多人，有200多家以家庭为主体的作坊在进行鸡血玉原石材料收购、切割、打磨等粗加工。

 

记者在采访当地的鸡血玉商户时，他们还提出了一个见解，称层层转手也是鸡血玉价格上涨的推手之一。“就连在镇上做石头生意的，也会经常相互买卖石头。”商户小段说。

 

目前，鸡血玉、平安彩玉石已经被炒到可谓疯狂的程度，但在一些行家看来，这些新品石之所以被冠以“玉”的名头，其实只是炒家为沾上玉的光环，以便炒作。

 

但在蒙世亮看来，与昌化、巴林的鸡血玉相比，桂林鸡血玉的质地、硬度以及图案的观赏性，都丝毫不逊色，但桂林鸡血玉的价格却比前两者便宜不少，这也是人们相信桂林鸡血玉价格还有较大上升空间的原因。不过他也谨慎地认为，近两年鸡血玉的价格确实涨得太疯，这对鸡血玉产业的发展来说，未必是好事。

 

“涨幅过快，对石头产业的延续性发展可能不利，要发展这项产业，应该往深加工方向考虑，重在提升石头的内在价值。”

 

作为目前桂林鸡血玉经营的行家，蒙世亮表示，作为业内资深经营者，大多数人和他一样，也希望鸡血玉的市场价格能尽早回归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