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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宝鉴赏

木雕艺人自在雕刻 生出百个济公像

2015-01-26来源于:作者:

来源: 理财一周报

   

  理财一周报记者/陆斯嘉

  发自浙江乐清

  “道是黄杨树中珍,吾将其意纳入心。倘若往年已相知,如今见面倍觉亲。凿儿相拥不言轻,树赐灵性发奇音。欲问其中奥妙事,只需侧耳细细听。”

  这首小诗的作者,名为高公博,今年六十有二,系浙江乐清人。奇秀的雁荡山和清澈的楠溪江给了他挺拔俊朗的身形,而当地特有的黄杨木也在积年累月的相伴中,雕凿出他丰富的内心世界。

  46年前,高公博从传统黄杨木雕开始学艺,他先后萌发根雕,开创劈雕,妙思意雕,并集一生之经验翻开木雕版四大名著之长卷,恣意挥斥。

  在那些气韵生动的黄杨艺术品中,难辨是他赋予它生命和意蕴,还是它向他默默坦诉身世与向往,抑或是二者本天成,人间逢知己?

  高公博自言:“我把自己当作黄杨木,把面前的木头当作高公博。”正是这番物我相忘,令古木逢春,也令雕木者愈发雕出自在,任意东西。

  窃小黄杨,初试身手

  高公博儿时,家庭经济拮据,父母艰难供养9个孩子,他排行老三。在他六七岁时,爱看父亲写书法、绘画。看入迷时,父亲会握着高公博的手在纸上书写,虽然小手不听使唤,可那情那景,让高公博终生难以忘怀。刚强的笔法、活泼的生命,让幼小的心灵读到父亲含蓄的人格魅力。

  在柳市读中学的高公博,常被学校边工厂传来的敲锤声吸引。一次放学途中,他走到工厂门前,看到了“乐清县黄杨木雕厂”几个字。几位工人熟练地敲坯、凿坯、雕坯,一块块木头变成活生生的人形,高公博被强烈地吸引着,不知不觉天已暗了。

  不好意思问工人讨点小黄杨木的高公博,竟溜到厂食堂的柴仓,窃了几块小料,用自制的小刀刻上自己的名字和各种图案。时间久了,食堂阿姨会送一些当柴料的小黄杨木给高公博。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幸福。”

  中学将毕业时,柳市中学有2个名额保送浙江美术学院附属中专学习,高公博未能入选。但落选的他,却因此有机会正儿八经地学习黄杨木雕了。

  高公博在日记中写道,1965年3月16日,这一天是我人生中特别值得纪念的好日子,我高高兴兴地来到了乐清黄杨木雕厂,开始了学艺生涯。

  誓“改变贫困命运”

  进入木雕厂后,高公博向王笃才老师学泥塑,向蒋遵义老师学素描和速写,在半年实习期中勤练基本雕刻技法、修细、泥塑和速写。早年的参考资料特别少,高公博千方百计从老师那里借阅到一本《艺用人体解剖》,连续3个月每晚抄录骨骼结构知识的文字并作临摹,直至深夜。

  乐清冬季湿冷,贫寒的高公博连袜子也买不起,寒冷的夜晚无法入眠,他就靠拼命敲木头、不停雕刻来取暖;夏季蚊虫叮咬,买不起蚊帐的他趁师傅到外地做工时借来蚊帐才能安稳睡上一晚,否则就不停临摹、雕刻,直至用尽气力再倒下。

  有一次,他实在太困倦,迷迷糊糊地倒在上铺就睡了。第二天一早醒来,发现自己竟睡倒在地上,觉得全身疼。原来半夜里他连人带枕从上铺滚下来竟浑然不知。清醒过来的高公博对自己说, “一定要把技术学好,以此来改变自己贫困的命运。”

  进厂第三年,高公博开始创作。那年是“文化大革命”开始次年,他创作了一个《白毛女》人像。16斤重的黄杨木料,被高公博一敲坯、一雕刻,竟成了1斤6两的成品,被师傅连声斥“浪费”。但他现在回想时感到,如果没有那次失误,他很难逐步掌握黄杨木雕打坯重要工序的真正技术。

  自1965年进厂学艺到1979年,高公博创作了一批现代与古代题材的黄杨木雕作品,并不断从明清及民国时期优秀的黄杨木雕中汲取艺术养分,丰富创作的造型与神态。特别是对仿古颜色的推敲,使高公博认识了不同时期木雕艺术的特点、风格和独有的韵味。

  1979年,高公博参加浙江美院周轻鼎教授的动物雕塑艺术研究班学习,学期是3个月。那段日子,他如饥似渴地学习动物雕塑技艺方法,全神贯注地聆听雕塑理论。

  带着孩子去温州学习的高公博,每次学习结束回到房间,看到孩子孤独的目光,忍不住悄悄流泪。尽管条件艰苦,但堂堂男儿硬是咬着牙坚持。3个月后,高公博带回乐清的是满满3大箱子在动物园写生的泥稿和创作的作品。

  “无可奈何”生出百个济公像

  1986年,一首“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的歌曲和演员游本昌塑造的“济公”红遍中国,高公博被深深吸引,他觉得“济公的性格和他那扶困救贫、乐于助人的品德特别适合我的心灵”。

  兴奋的高公博萌发了一个念头,要雕刻100个神态不一的济公形象。用同一个人物形象创造100个不同动态和风格的作品,前无古人。他的这个想法又被人们认为“太疯狂”。

  高公博说干就干,起初他想到用特殊的衣纹去表现济公的特点,他用“树根纹”、“岩石纹”、“云纹”等不同的仿树根形的衣服来托出济公可亲可信的模样。可是当他做到第50件泥塑稿时,感到“江郎才尽”,发挥不下去了。

  一次,高公博捧着饭碗,边吃边想,眼睛紧紧盯着刚塑造的泥稿,他夹了一口“菜”塞进嘴里,一吃觉得冰凉,吐出一看,竟是泥巴,妻子无奈摇头,高公博却不由地笑了。

  某天夜晚,当高公博又苦思冥想时,电灯忽然灭了。高公博放下泥塑,无可奈何地歪倒在座椅上。黑暗的几分钟里,他的脑中闪过“也许济公也有无可奈何、力所不及的时候”。等电灯一亮,高公博马上塑成了“无可奈何”的泥稿。

  此后,高公博完全把自己当成“济公”,也把“济公”当作自己,所有的思维情感以及内心活动都与“济公”紧紧相连。

  高公博指着一个坐在酒坛里的济公像“美梦成真”说,“你看,这个性格与我很像,面对生活心情乐观,能驾驭生活又不被生活所累。即便在孤独中,也能寻找光亮,积蓄生命的爆发力。”

  他拿起另一件济公像“乐此不疲”,行路的济公用一把破扇子为自己遮挡阳光,满脸还挂着笑意,“过去没鞋子,我赤脚从柳市到白石要走3个小时,太阳猛晒。你看济公,用一把扇子挡住阳光,在有限的空间下享受自己的乐观。这片扇子挡住的是艰难,创造的是美好的想象。”

  “雕完100个‘济公’时,我都分不清我是济公,还是济公是我。”高公博笑说。他还为济公的形象编了一套口诀:衣不整,服不齐,手握破扇发不理,头戴歪帽四处走,步行偏把脚儿赤。两眼微眯笑嘻嘻,酒当茶水葫芦倚,佛珠做伴心态慈,醉意朦胧奔东西。

  1986年起,高公博坚持8年,用业余时间雕完整整100个济公像。《济公百态》的复制品被中国木雕艺术馆收藏,而当年的100个原件,还在高公博的工作室中,静静讲述着它们的历程和主人千姿百态的生活与精神面貌。

  根雕

  “跌”入根雕

  如果说仿古黄杨木雕是高公博木雕艺术的序曲,那么将他带入木雕自由王国和自觉创作的是一块不期而遇的天然材料。

  1978年8月的一天,到厂里仓库领料的高公博,不知怎的被一块木头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他定神回头看,眼光顿时一亮,那块“害人”的黄杨木根块,竟似人体,平卧地上。

  高公博拿起根块,只见它身上被细藤围着,深深地缠出一条S形的凹槽。他看着看着,凹槽里仿佛现出一个老人的脸,头戴笠帽,身披蓑衣,微露笑意。高公博不由自主地想起柳宗元《江雪》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意境。

  如果构思到位,只要雕出面部表情,老渔翁便从木根中脱胎,正吻合“江雪”的朦胧韵味。高公博二话没说,立即动手创作《蓑翁》。

  高公博在创作中发现,木根有点“粗”,他便从“粗细相交”的艺术哲理感悟到点缀的原理。于是顺着细藤缠过的地方往下延伸,犹如人的手藏在紧紧裹着的蓑衣口边,而往下延伸的线条应该有向上的物体将它平衡,使艺术在双向发展中显示异向而立的美感。

  高公博随即又刻出一根鱼竿,而鱼竿从上到下有条细细的钓鱼线随风依附着鱼竿。他又想到蓑翁所处的环境,想起那种坚韧乐观的内在气息,便挑选了一块黄杨木瘤当作底座,瘤的周围布局了翻滚的浪花。就这样,一个动中有静、藏中有露的渔翁形象就活生生地立起来了。

  创作完成后,尽管有同事对此不屑一顾,认为全无传统黄杨木雕细腻的材质美和精雕细刻的工艺美,甚至有人举起来扔向墙角,但是,高公博忍住委屈与心疼,暗念:“我会成功的"。

  几年后,《蓑翁》被中国工艺美术珍宝馆收藏,作品所开创的根雕材质、特点和艺术风格也被专家详尽记录。更让高公博欣慰的是,过去被作为废料弃之的树根和有结疤的黄杨木从废料变成了“有用之材”。

  劈雕

  火烧眉毛,劈木成形

  历经根雕与《济公百态》创作的高金博悟出,艺术创作的灵感产生于活跃而无虑的意识状态中,要不断忘情地将自我的心理状态“移位”给创作对象。艺术家要强调性格中的乐观性、大胆性以及环境的适应性,运用更多形象思维去创作“异态”。为了追求艺术的“新、奇、独、变”,高公博不驻足于根雕艺术,从上世纪80年代后期开始挖掘新的黄杨木雕表现方式。

  在与当时《人民日报》海外版美术评论家李绪萱先生交谈后,高公博意识到,中国画泼墨笔法所营造的“似与不似”之美,或许正是破开黄杨木雕精雕细刻、面面俱到的一道门。他开始寻找突破传统的路径,让黄杨木雕“不似”,为的是“似”或“大似”。

  一天,他想到用火烧的方法来尝试,便上街买了瓶500毫升装的酒精,想烧一段黄杨木看看。开始他先倒一点酒精在黄杨木上,但嫌烧得慢,又搬来一张1米多高的凳子,站在凳子上,手中高举酒精瓶,从约3米的高度慢慢往下倒,没想到酒精倒下去,黄杨木上的火焰直冲而上,进入了酒精瓶,并很快点燃了瓶身。高公博一急连忙甩掉酒瓶,岂料酒精四处飞溅,洒到了他的头部和身上,眉毛和头发都烧着了。儿子高敏立刻冲过来,用布包住父亲的头。

  事故后卧床休息的高公博还在琢磨,既然烧不成,不如劈开试试。病愈后,他选了一块结瘤疤的木头来试验。开始很难一下子劈下去,高公博就轻轻劈,完全劈开后,里面的纹理让他为之一惊,丰富的肌理似有一种强大的磁力紧紧吸住了高公博的目光。只见劈纹舒展空灵,自然成趣,有着人工难以企及的特点和非凡的活力,就在那一刻,斧劈之声给高公博打开了另外一种内在的美学世界。

  劈开的纹理,蕴藏着一个被人们长期忽视的艺术载体。顺着劈开的材料思索着,高公博见到劈纹断而不乱,直而有味,质感酷似下雨淋湿的蓑衣。他将材料直接构思成《鱼湖雨声》的题材,表达鱼湖旁边的老翁在雨声中享受生活的无尽乐趣和大自然的奇妙。渔翁的笑容隐现于笠帽之下,韵味恰体现在“似”与“不似”之间。整件作品看似大刀阔斧,随意而成,却显得大虚大实,详略兼备,颇具返璞归真的自然内涵。

  《鱼湖雨声》在高公博心中分量甚重,不仅因这件心血之作令其三捧中国工艺美术百花奖一等奖,更因其挖掘了黄杨木材质的内在美,并给黄杨木雕创作带来了新的发展空间。

  意雕

  拾级而上,求索意雕

  高公博另一件劈雕作品《天问》的诞生,也有一段艺术家与30斤树根的坎坷经历。正如屈原写下的那句“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高公博在黄杨木雕的世界中,浑然忘我,与无声又具灵性与沧桑的木头物我合一,在美的世界中寻找前进的道路。

  走出自我的道路并不容易,如余秋雨在《文化苦旅》中所说:“沙漠中也会有路的,但这儿没有,远远看去,有几行歪歪扭扭的脚印。顺着脚印走吧,但不行,被人踩过的地方,反而松得难走。只能用自己的脚,去走一条新路。回头看一看,为自己长长的脚印而高兴。”

  高公博与黄杨木一起走过的美的历程,可以说每10年就要自觉留下一串新的脚印。20世纪90年代末,他又开拓出意雕。面对原生的木头,还原它自身的生命所在,动刀之处做到与天然相合。

  君不见《塞外蹄声》,于朦胧的意象中,两位骑手从塞外的山坡上急驰而来;君不见《走出戈壁》,于茫茫戈壁,行者风尘仆仆走过孤独,终见到柔和土地并点亮眼神里的希望。

  高公博在甘肃利用胡杨木创作《走出戈壁》时,胡杨木 “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后千年不烂”的传说,难道不是艺术家心灵里倔强生长的精神与傲骨吗?

  如今的高公博,正走向新的10年,中国古典四大名著题材是他新的一段历程,融合了传统木雕、根雕、劈雕、意雕的手法,《西天取经》、《三英战吕布》、《红楼梦宝黛读西厢》正从他的手中逐一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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